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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ngela1019 LV6
发表于 15-4-2006 19:0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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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FONT size=4>光是那客厅就有六十平米,水晶大吊灯。米色意大利真皮沙发,黑色纹路大理石茶几,全套音响设备。客厅的一角还有一个小酒吧,酒柜里摆满名贵洋酒,十几瓶大肚缩脖的XO放在显著位置上,24K金装璜的金王马爹利摆在正中间,金光闪闪。“有什么福?你看我的手,”老太伸出皱巴巴的手,五个指头每个指节都向不同的方向弯曲着。“干活干的。十六岁出嫁,要插秧割稻,收了工还要给一大家二十多口人做饭。伺候公婆小叔小姑吃饱了,我才能吃。后来跟老公到香港,老公给人送货,省吃俭用开了个工厂。我一天也没闲过,到七十五岁还在工厂干活。”<BR> “你老公那么有钱,你还要做工?”<BR> “做哇,洗瓶子。洗一个瓶子两个仙,自己洗一个,就省了一份钱。一辈子没享过福哇。”老太淡淡地说,无悲无怨。“老公死了后,财产都分给儿女,我什么都没有。”老太闭上眼睛,把一切纷繁排除视线。<BR> 吃午饭。我从冰箱里拿出给老太留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。一碗饭上面有两个肉丸,几片菜叶。“这么点菜,够吃吗?”<BR> “够了,够了。吃什么都可以。”吃了两口,她放下碗,“她不会做饭,没有味道。你给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?”冰箱里有几盒红红绿绿的熟菜,我一盒一盒打开,白斩鸡、青椒炒牛肉、冬菇虾仁,她伸着脖子一个个看过,咽了一口唾沫,摆摆手叫我收起来。“上面有什么?”她指指冰冻箱。我又一样一样拿出来让她过目。冻肉冻鸡,还有两条特大的左口鱼。<BR> “这个鱼可好吃,清蒸。我在香港天天吃鱼。”<BR> “那我现在给你做。”<BR> “不行,不行,是她的。”她急忙摆手,“你明天给我买一条这样的鱼来。”她从怀里贴身处摸出一个小包,抖出几个钢蹦儿,总共不到四块钱。<BR> “这点钱够买什么?”<BR> 老太露出诡秘的笑,悄声说:“买一条小的,悄悄换她一条大的做给我吃。”<BR> 孙子回来了,带着一个女孩子,开着一辆崭新的红色跑车“赛利卡”,刚刚考上的白色“P”牌赫然挂在前后两边。孙子十六岁,矮矮的个子,老道地揽着女孩子,女孩穿着校服,花格校裙剪得短短的,刚刚盖着屁股。两人旁若无人地调笑亲嘴。老太问:“又没去上学?”孙子回身,一只手指搭在唇上:“嘘。”便和女孩相拥相挤着上楼去了。老太叹口气:“已经被学校开除一次了,他老豆好不容易才给他换了一个学校,还是不学好。”孙子每天早上背着书包“上学”,他妈一出门,他就把女友带回家来。<BR> 我说:“跟他妈说。”<BR> 老太说:“他妈管不了。”<BR> “那就告诉他爸爸。”<BR> 老太唏嘘:“他爸爸做生意忙,好辛苦哇,不能让他爸知道。我的仔好可怜啊!”<BR> 楼上传来女孩的怪叫声,凄厉、干涩。老太摇头撇嘴,低声冲我说:“个女十四岁,小狐狸精。”<BR> 老太要睡午觉了,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:“看,这就是我的仔。”那是一张黑白照片,一个小孩蹲在一排木板房前,黑黑的小手上拿着一个园园的东西。她每天上床之前都要老眼昏花地端详这张照片:“瞧,我个仔几得意(多有意思),他手里拿着什么?”<BR> 我仔细瞧:“不是苹果就是皮球。”<BR> “啊,我记得是个馒头。你再看看他穿什么裤子?”<BR> “没穿,光着屁股那。”<BR> “可不是,那阵我们好穷呀,住在调景岭上的木排房里,都是穷人。我的仔好乖,从小就知道帮家里干活。”她把照片放回枕头下面,还在不停地叨唠:“我的仔可怜那,两边跑做生意,媳妇只会花钱,儿子又不争气……”她突然想起了什么,问我:“她给你多少钱?”<BR> “六十元。”<BR> 老太掐指算了算,点头:“嗯,合港币三百元。我在香港雇工一个月也差不多这么多。”<BR> 我笑道:“一天六十呀。”<BR> “啊?!”老太象遭到重重一击,呆住了。随即歇斯底里大发作:“我儿挣钱不容易呀,我作了什么孽呀,要我儿来偿还。我活着有什么用,老天爷求求你,快快让我死掉,大家清闲!”老太太有口德,只骂自己。我给她擦干鼻涕眼泪,到了一杯水,让她消消气。她嘴唇贴着杯子边沿沾了沾水,又伸出舌尖舔舔嘴唇。为了避免夜里上厕所,她从中午就开始禁水。“喝”了水,她回过味来,开始发号施令:“我睡觉,你收拾屋子,吸尘,拖地,抹台,洗衣服。”我没吭声,这些活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,不该我做的活,我一个指头也不会动一动。<BR></FONT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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